巴西世界杯被骗郑煜川与骗子较量的十年
2024年06月19日 热点资讯
橙柿互动 记者 记者 杨丽 通讯员 钟冉
2014年夏天，长着一张娃娃脸、22岁的格策凭一记射杀，让德国队时隔24年后在第20届巴西世界杯赛上再次夺冠。
这一年夏天，各地公安迎来一批90后新警。“你要去你莫骑流星去，你有热你永远是太阳”，十年韶华，向光而行。如今，这些初出茅庐的新警们正跨入3字头行列，成了新一代民警的“师父”，成了警队的中坚力量。
这一年夏天，22岁的郑煜川成了余杭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民警，巧的是，他也长着张娃娃脸，今年“五四”前夕，他获得浙江省青年岗位能手称号。
职场如球场，有人像格策一样出道即巅峰，有人大器晚成，有高峰也有低谷，郑煜川的身上，可以看到许多90后民警们不断打磨自己、让自己逐渐成为硬核担当的身影。
郑煜川的10年警察生涯，和反诈有缘。
人抓了，证据链却断了
2011年，微信开始进入我们的生活，2013年，移动支付全面普及，电信网络诈骗团伙路数越来越诡异，各地警方成立专门部门来破招。
2016年年底，余杭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组建电子商务侦查中队（现为新型犯罪侦查中队），郑煜川被抽调过去，队里大多是90后，领导的想法很朴素：年轻人琢磨电脑这玩意更快些。
到新部门后，郑煜川的现场从线下转到线上，要从虚无缥缈的网络中理出头绪、解出线索。
这是一场敌在暗、我在明的较量，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体验。
刚工作那会，郑煜川的现场是“两抢（抢夺、抢劫）一盗”犯罪现场，熬夜蹲守成了家常便饭；跟师父去走街串巷，从对方闪烁的眼神、支吾的回答中发现可疑点；在审讯室，和三缄其口的嫌疑人智斗，最终让他开口，这种“狭路相逢”让人荡气回肠、热血澎湃……
这些年，网络投资理财诈骗的手段不断翻新，“锁定”的被骗群体也越来越细分。
比如，以交友谈恋爱为名、诱导去投资的，被骗的多为女性，被骗女子不仅被骗了钱，还深受情伤，这类骗局，就是大家经常听到的“杀猪盘”。
2020年1月，女孩小叶报警，说自己在网上认识了一个阳光男生，对方称自己在上海做餐饮，要带她挣钱，她跟着下载了一个叫“利通源”的博彩平台,转了6万多元，当她想取现时，发现无法提现。
小叶的钱早已被洗钱团伙转走，和“男友”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即便是缥缈的网络世界，只要存在，势必留痕。郑煜川梳理发现其中有一笔5000元流向了一个姓单的人。
但实际用卡的人姓杭，是江苏淮安人，是单某的上家，她常年生活在菲律宾。
时值春节，郑煜川判断，此人会不会回来过年？一查，果然是。
很快，郑煜川和同事在金华和淮安抓获杭某等4人。
杭某交代说，她在外面认识了个“大哥”，和对方一起做点资金生意，也就是洗钱。杭某陆续招了几个人在国内成立工作室，还找人搭建了一个第四方支付平台，再通过下线收购、租用大量银行卡等。
杭某的上家姓揭，福建龙岩人，人在境外，郑煜川分析判断，他很可能会回国。1月21日凌晨，深圳宝安机场，揭某一下飞机，郑煜川和同事早就在等他了。
但问题来了。
揭某承认他在境外诈骗团伙的事，但他们骗人用的是“微邦国际”平台，没有用过“利通源”App。
小叶是被 “利通源”所骗，而抓到的嫌疑人是“微邦国际”的，这意味着，案件关键的证据链断了，而且距离法律规定的办案期限到期仅剩3天。
投资理财电信网络诈骗案中，各环节都有团伙操控，寻找目标骗人的是一伙，用来诈骗的平台运营是一伙，洗钱的是一伙等等，各团伙间业务有时彼此交叉，网络像笼罩群山的迷雾，让他们的行踪若隐若现。
这些诈骗团伙窝点在境外，服务器在境外，彼此多是线上联系，用的都是境外聊天软件，难道要放弃？
郑煜川觉得，网络犯罪，也是有时空概念的。如同荒郊野外，死了一个人，没监控没目击者，似乎没有线索，但在这个时空出现的，就是可疑人。
“只要是案子就会有属性和规律。”在“最后期限”到来前， 郑煜川和同事终于找到了规律。他们对查获的洗钱账户层层追踪，在海量的数据中追迹寻踪，在全国寻找到40多个被“微邦国际”所骗的受骗人。
经过5个月侦查，郑煜川和同事厘清了“微邦国际”诈骗团伙的组织架构，设有老板、管理层、组长、前台、后台等层级。
一切都是设计好的。
诈骗团伙找人搭设好微邦国际这个平台，由后台人员专门负责，如自行设置赔率及输赢。前台业务员在社交软件、婚恋网站上扮演富二代、成功人士等，专挑单身女子下手，加了微信后，每天照着话术嘘寒问暖，得到信任后，说自己有渠道可以挣钱，让受骗人下载博彩软件，受骗人一只脚已经跨进陷阱，只等她追加投资后，吃干抹净。
专案组先后在广东、福建、河南、江苏、重庆、浙江等十多个省市，抓获包括头目、主管等在内的诈骗团伙成员30多人，涉案金额达400多万元。
2020年，28岁的他被省公安厅评为全省刑侦能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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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6月，郑煜川调入仓前派出所任副所长，战场又换了，负责派出所反诈和基层基础工作，他和反诈的缘还在继续。
随着行政区重新调整，仓前派出所辖地区成为余杭一块金字招牌，这里是城西科创大走廊核心地带，是杭州未来科技城和云城建设重点区域，下辖17个村社、3个经济体等。
辖区内，企业多，不少上市企业、“大厂”选择来这里安家，新型的直播等机构也在此“孵化”；年轻人多，人员流动大，这里的人群很大一部分是“潮汐人口”，白天来这里上班、晚上下班各自回其他城区的家。
反诈十年，虽然诈骗手段不断升级，本质是一样的；被骗的群体年龄结构也在变化，但被骗心理还是一样的，大多是因为人性中的贪。
让郑煜川觉得变化最大的是，一些被骗者的自我意识越来越高，这反映到他们面对民警提醒时，明明被骗了还坚持说自己没被骗。
一个女孩被骗100多万，接到预警，民警上门，女孩说自己没被骗，说和她联系的是男朋友，怕她继续跟骗子联系，民警带女孩到派出所，郑煜川跟她苦口婆心讲了三个多小时，她还是不相信，直到后来联系女孩爸爸，爸爸让她不要瞒着警察，她才肯说。又是一起以恋爱交友为由诱导投资的投资理财诈骗，女孩把30多万元积蓄投了进去，又贷了六七十万元的款，最后钱打了水漂，自己还成了背债人。
接到预警指令，派出所民警上门劝阻，要见人见面还要回访，对他们来说，哪怕能劝住一元钱、劝住一个人，也是好的。但有时，民警找上门，有的市民怕被人看到，会各种不自在。
今年1月，郑煜川想了个新点子，派出所内设立一个二进深的 “反诈劝醒室”，另外还设了30个“移动劝醒室”，给每个“劝醒室”都配一副VR眼镜。VR眼镜的声像经过特效设计，被劝者戴上眼镜后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观感。
预警等级分高、中、低风险三级，低风险的，可能人刚被骗子盯上，还没转账，劝阻队员找到他们，先看视频，再一一讲解反诈知识。遇到高、中级风险的，很可能诈骗正在进行，在一些案例中，有的人被骗子“洗脑”，见民警上门，硬说自己没被骗，请他们来派出所“走一趟”，也是让他们摆脱骗子的控制。
今年以来，仓前派出所已劝阻800多起，金额达1200万元。
十年警察生涯，让郑煜川从那个喜欢在走廊里哼歌的青年走进三十而立的中年，对职业的热爱是不变的。
责任编辑：严静
审核：王晨郁 刘徽